文三叔，這是啥油？”

我剛說出這一句話，馬上就捂住了口鼻。

這味道太熟悉了，直接讓我想要嘔吐。昨天我就親密地和這種味道的源頭接觸過……

唐海也是捂住了嘴巴，沒等劉文三說話，他就嗚了一聲。

“尸油……”劉文三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道：“水尸鬼煉出來的油，這年頭可不好找了?！蔽液韲禎L動了一下：“水尸鬼？”

“常人也叫水猴子，或者水尸鬼，現(xiàn)在越來越少了，這是文三叔壓箱底的好寶貝?！贝丝?，水面倒入了水尸鬼的尸油之后，忽而，有一絲紅色開始凝聚……

我看得目不轉(zhuǎn)睛，還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。

碼頭上的漁民們卻罵了娘：“劉文三，你撈你的尸，你干嘛把那種惡心的東西倒江里頭?。∧愕沽?，我們就打不到多少魚蝦了啊！”

“你當(dāng)撈尸人賺錢不少，我們就靠著一天天打漁過日子！撈不到魚蝦！我們都得去要飯！”我臉色微變。

不過沒等我開口說話，劉文三就沖著碼頭邊喊道：“一個碼頭打不到魚，可以去下一個，這陽江里頭要是我劉文三不撈尸，不知道多少兇尸惡鬼！”

“它們天天都想找替死的，指不定哪天就拖下去你們一個兩個的！”

“到時(shí)候你們家里頭的還得找到我來撈尸！”劉文三說話也一點(diǎn)兒都不客氣。

這幾句喊完了，那些漁民都罵罵咧咧地收起漁網(wǎng)跑遠(yuǎn)了。

開船的也趕緊上了船，生怕碰到尸油。

陳瞎子卻坐在另一側(cè)，眺望著一個方向，他的臉上盡是傷感，那一雙灰白色的眼珠里頭，都像是泛起了眼淚。

我心里頭其實(shí)一直也有兩分疑惑，大家都叫他陳瞎子，老瞎子，甚至他也自稱自己是個瞎子。

可他真的是瞎的嗎？

來回蹬車尋路，上船之后也能這樣朝向一個方向……這可并不是一個瞎子去的地方多了，憑借著肌肉記憶能做到的。

跟著劉文三久了，也接觸了陳瞎子那么多次，我覺得很多事情都不能以常理度之。

在我思索之間，時(shí)間也過了約莫十來分鐘。

江水里頭，竟然出現(xiàn)了一大片的鮮血！

月光下，這鮮血紅得刺目，還散發(fā)著一股令人心顫的寒意和一股血腥味。

仿佛讓這一片水域都變得腥臭起來。

我心跳得格外地快！

似乎耳邊能夠聽到一個女人在拼命地慘叫，哀嚎！

“救……救我！”

“孩……我還有孩子……！”“求求你們救救我！”

那悲慘絕望的聲音，似乎穿破了我的耳膜，悶哼一聲，下意識地就用力砸了一下腦門。

這會兒，船卻開始緩慢地往前開了。

當(dāng)然，船并沒有遠(yuǎn)離那一處鮮血，反倒是順著它，往陽江中間而去。

唐海卻怔怔地看著江面：“劉先生，這是我老婆流的血么？可這不早就應(yīng)該散了嗎……怎么還會出現(xiàn)？”

越是往江里頭開船，那血跡就越發(fā)地清晰，透出來的凄涼感就越來越強(qiáng)。

劉文三解釋道：“水尸鬼是至陰之物，它的尸油更是陰到了極點(diǎn)，再加上了接陰婆獨(dú)門的補(bǔ)陰散，進(jìn)入江水之后，那種陰氣，會讓鬼誤以為到了閻羅殿?！?

“血是一個活人精氣神的體現(xiàn)，你老婆死的時(shí)候流了那么多血，死得也很慘，她的魂魄都會散入這些血里?！?

“我倒進(jìn)去她喪命開始的地方，血自然會重新凝聚出來?！?

“而且今天還是她的頭七，頭七回魂，沒有比這種方法更快的找尸之法了?！?

劉文三搖了搖頭：“也是這時(shí)間剛好，要是過了，那就得我下了陽江，順著這里一點(diǎn)一點(diǎn)地摸，十萬塊錢我可下不了水?！?

唐海笑了笑，不過他笑得明顯也很悲涼。

怔怔地看著江水里面的血，眼淚不停地掉。

我也沒多說其他的了，站在劉文三旁邊看著。

十幾分鐘后，我們大概到了快這一段流域的陽江中段。

血液逐漸不在表面，而是往下水深的地方，在水里頭黑漆漆的一團(tuán)，就像是一個影子似的，隨著水波晃動，令人心悸。

劉文三停了船，放了錨，接著換上了一身行頭，就準(zhǔn)備下水。

“我……我老婆的衣服！”就在這時(shí)，唐海忽然大吼了一聲，指著水面。

我心頭一凜，果然，在那一團(tuán)黑漆漆的影子上頭，有一件沾血的外套飄著。

唐海就像是瘋癲了似的，就要去拿船上的竹竿，明顯是想勾衣服上來！

我趕緊攔住了他，說道：“江上的東西可不敢亂撿！你老婆早就沒了，這衣服飄上來，你撿了，就得下去陪她！”

“誰碰，誰都得搭上命進(jìn)去！”我辭急促，也格外地鄭重。

唐海卻跪在了船邊，哭得啜泣不止，淚流滿面。

陳瞎子微微對我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
劉文三則是叮囑了一句：“十六你看好唐海，文三叔先下去了，對了，也拿好了鈴鐺?！?

說話間，劉文三將鈴鐺遞給了我，然后直接就躍入了水中。

江水里頭的血果然很詭異，即便是劉文三跳下去了，水波晃動之下，那些鮮血都沒有散開。

很快，劉文三就消失在了水中。

水面上卻并不安靜。

這會兒也就七八點(diǎn)，漁船差不多回碼頭，還有很多大型漁船，在江中來回經(jīng)過。

唐海明顯有很強(qiáng)烈的恨意，經(jīng)過一艘大型漁船，他就恨恨地看著，眼底都是怨毒。

我注意守著他，怕他去撈江面的衣服，又小心翼翼地看著江面，注意著劉文三的安全。

幾分鐘后，劉文三上了一次水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