汝陽伯一噎“那便杖責二十以示懲戒,罰跪祠堂思過?!?
“顧榮,夜已深,你莫要在安康院久留?!?
顧榮頷首“父親慢走?!?
汝陽伯一走,小阮氏抬眼看向顧榮。
“你長的很像你母親?!?
小阮氏聲音很輕,恍如柳葉上的露珠。
陽光一現,露珠就會消失的干干凈凈。
顧榮輕撫面龐,支頤而坐“老夫人與母親畫像上的人很不一樣。”
母親的遺物里,有一張小阮氏的畫像。
巴掌大的小臉,眉蹙春山不畫而翠,眼顰秋水似泣非泣,櫻桃唇朱欲語還休。
經年已過,那張巴掌大的臉,布滿細細密密的皺紋。
不畫而翠的黛眉,只剩稀稀疏疏的寥寥幾縷。
似泣非泣的含情目,眼窩凹陷麻木無生氣。
這不只是歲月的痕跡,更是經歷的蹉跎。
小阮氏的一生,猶如一只被折下的花。
從一只花瓶移到另一只花瓶,越移越枯萎。
“為何提議將老身接回府?”小阮氏直截了當道。
顧榮歪頭“您是汝陽伯府老夫人?!?
小阮氏直勾勾地盯著顧榮“顧榮,看在令堂的面子上,老身多嘴勸你一句,早早脫身,或可覓一線生機?!?
顧榮失笑。
“這世間何曾真的留給女子脫身之計?!?
“老夫人,可有興致一觀陶姨娘受杖刑?!?
小阮氏搖搖頭,又一次闔上了眼睛。
“那晚輩去了?!?
顧榮行了一禮。
月光如水傾瀉而下,透過稀疏的云層,斑駁地灑在顧榮身上。
“陶姨娘現在何處?”
“祠堂?!鼻嗵奶嶂鵁艋\,輕聲道。
祠堂外的庭院里,陶氏伏身于古舊長凳上,仰起頭,緊抿著唇,紅著眼眶,遙遙望著汝陽伯。
淚水在眼眶里打轉,卻始終沒有落下。
汝陽伯站在廊檐下,面帶不忍。
“陶氏,我……”
“伯爺,您無需多,妾身懂的?!碧找棠锬樕蠐P起一抹溫柔又善解人意的笑容。
汝陽伯心中的不忍更盛,清了清嗓子,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仆婦們,沉聲道“莫要忘了你們的身份?!?
“呦,是我來的不巧了。”顧榮眉眼彎彎,聲音含笑。
汝陽伯冷聲道“你來此作甚?”
“掐指一算,算到父親會婦人之仁?!鳖櫂s一把拉過汝陽伯身后的圈椅,坦然自若地坐下。
“父親多年官場沉浮,理應深知,世間總有那么一些人,絕非輕易可糊弄的?!?
“你糊弄他,他會弄糊你?!?
旋即,伸手指了指身后祠堂里的香案,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“父親不會也想吃香喝蠟吧?!?
“還是說,父親有把握,伯府盡在掌控,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疏漏?”
說到此,顧榮微微一頓,咧嘴一笑。
紅唇白齒。
月光下,顯的陰森詭異。
“還有最簡單的辦法,將行刑之人滅口?!?
“屆時,自然無人知道父親弄虛作假,企圖欺……”
“住嘴!”汝陽伯猛的回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