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,水長流不斷,長久也。
昭,明也、光也、著也。
此二字,便是先皇的一片拳拳慈父之心。
李福盛能夠想象出,永昭長公主做出重查舊案的決定多艱難,多猶豫。
或許,這十五年來,永昭長公主一直是刻意蒙了眼,塞了耳,遮了心,在虛假的溫情里掙扎,沒有勇氣撕破面前粉飾的太平。
永昭長公主姓秦,得到過先皇最厚重的父愛。
好似,除了緘口結(jié)舌裝聾作啞別無他法。
但,永昭長公主到底是掙脫了。
先皇泉下有知,怕是會心緒復(fù)雜百味雜陳。
是與有榮焉,也是唏噓不已。
李福盛的視線過于灼熱坦蕩,永昭長公主一撇頭便盡收眼底。
輕咳兩聲,示意李福盛收斂些。
總歸是貞隆帝身邊最倚重最信任的秉筆大太監(jiān),對著她露出這種恨不得拋頭顱灑熱血的眼神,是活膩歪,不要命了?
李福盛心領(lǐng)神會,倏地恢復(fù)成那副木然到面無表情到的臉。
永昭長公主心下失笑,面上分毫不顯,淡聲道“李公公?!?
“近來,陛下龍體可大安?”
李福盛規(guī)規(guī)矩矩“殿下見諒,老奴不能?!?
永昭長公主覷了李福盛一眼,眉宇間溢著淡淡的被拂了面子的不悅,索性攏了攏狐裘,閉目養(yǎng)神。
到了甘露殿,免不了爭吵。
然,走到煮豆燃萁,姐弟鬩墻這一步,怪不得她。
自始至終,她問心無愧。
甘露殿內(nèi)。
貞隆帝斜倚在病榻之上,臉色蒼白如蠟,眼神黯淡無光,床榻旁的銅盆中散落著幾片血跡斑斑的素白絹帕,周身透露出一股衰弱至極的氣息。
李福盛眉心微動,略一思忖,便心下明了。
陛下是打算用苦肉計,逼永昭長公主屈服退讓了。
也不知,永昭長公主殿下能否識破詭計多端又陰險狠辣的陛下。
“陛下,永昭長公主在殿外候著了。”李福盛斂起視線,神態(tài)、語氣一如往常的恭敬。
貞隆帝緩緩抬手,先是咳嗽幾聲,才虛弱道“天寒地凍,哪里能讓皇姐在外等候?!?
“快些請進來?!?
李福盛:陛下的演技也是愈發(fā)爐火純青了。
永昭長公主裹脅著刺骨的嚴寒,毅然推門而進,身上的狐裘隨風(fēng)蓬松鼓動。
背后是光,讓貞隆帝有瞬間的晃神。
恍惚間,似是窺見了先皇的影子。
果然,誰養(yǎng)大的,像誰。
貞隆帝的眼底劃過一道晦澀的暗光。
說實話,他嫉妒她。
不是偶然,不是眼下,而是漫長的年少時光。
都是先皇的兒女,憑什么唯有她能得先皇的傾心教授。
永昭長公主沒有錯過貞隆帝眸中一閃即逝的嫉恨。
可笑。
真是可笑。
這就是她斂起一身光芒和棱角,委曲求全輔佐出的皇弟??!
面對她,最濃烈的情緒,竟是嫉恨。
真真是比農(nóng)夫養(yǎng)的那條蛇還令人憎惡、惡心。
過去種種,但凡貞隆帝有絲毫顧念她的感受,也不會把忠勇侯府逼至那般地步。
她的一腔心血,喂了狗!
不,不能這樣侮辱狗。
余光掃過銅盆里染血的絹帕,眸光閃了閃,暗道一聲貽笑大方。
真當在甘露殿里侍奉的宮女、內(nèi)侍是吃干飯的?
哪怕貞隆帝每呼吸一下,吐一口血,宮人們也能不動聲色的拾掇干凈。
難道,是她裝傻充愣太久了,以至于貞隆帝真的把她當成了個蠢貨?
“陛下?!?
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