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姐心中有大義,有北疆的將士、百姓,朕甚感欣慰?!?
“朕乃天子,卻眼盲心瞎,竟不知當年的北疆事變有如此驚天內幕,委實有錯。”
“多虧皇姐和謝老夫人敏銳,矢志不渝的追查,方有今日之壯舉?!?
“皇姐有心,朕豈有不應之禮?!?
“凡皇姐所請,朕皆應允。”
“他日,不管幕后黑手是何方人氏,朕必重懲,以告慰枉死之人的亡靈。”
“皇姐所求,便是朕所求?!?
隨著貞隆帝的話,永昭長公主的手臂上冒出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。
真瘆人啊。
這些話,說的如此冠冕堂皇。
她眼前所見的,是一條毒蛇正吐著血紅的蛇信子,發(fā)出嘶嘶的威脅聲,蟄伏待機,一旦時機成熟,便會毫不猶豫地亮出鋒利的獠牙,將所有敢于挑釁的敵人一并毒害。
說到底,是她錯看了人,錯信了人。
將一頭豺狼,一條毒蛇,誤認為人溫和平庸的綿羊。
永昭長公主輕笑一聲,吐出一口濁氣。
“論及告慰那些含冤而逝的亡魂,本宮確實想起了樁懸而未決的疑案,陛下或許應當先行告慰那荒廢宅院中孤寂的白骨?!?
“畢竟,奉恩公府的南小公子在清玉與裴世子大婚上的那番肺腑陳情,實在是令人震驚不已?!?
“事實真相究竟如何,陛下是否已經(jīng)洞察明了?”
“君無戲,法無私情,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?!?
“若真為承衍所為之惡,陛下切莫過分庇護,以免傷了天下百姓之心。
“水可載舟,亦可覆舟?!?
“陛下覺得呢?”
永昭長公主淡笑著反問。
“如若陛下日理萬機分身乏術的話,本宮愿代陛下督促、監(jiān)察大理寺和刑部?!?
“查不出真相,就卸任吧。”
“本宮就不久留了?!?
目送永昭長公主逐漸遠去的身影,貞隆帝的面龐被怨懟之色所籠罩。
“不惜一切代價誅殺謝寧瑕!”
謝寧瑕一死,任是皇姐有萬般手段,亦無可奈何。
他一定要讓謝寧瑕死在北疆。
獨子慘死,皇姐悲痛欲絕,纏綿病榻,久治不愈,身故,很正常吧。
“是不惜一切代價!”
貞隆帝隨著影衛(wèi)再一次強調。
……
慈寧宮。
檀香幽幽,青煙裊裊。
永昭長公主先是向供奉的半人高的玉佛虔誠獻上三炷香,隨即揮手示意宮人退下,眼神堅定,語氣決絕:“母后,兒臣意欲問鼎那個位子?!?
太后手中的佛珠串轟然落地。
“你……”
“何意?”
“兒臣要那個位子!”永昭長公主擲地有聲。
唯有此法,可折中。
最起碼,保留了大乾的國號。
最起碼,灼兒的身體里流著一半皇室的血。
最起碼,灼兒和父皇也是割舍不斷的血脈相連。
太后瞪大眼睛,像是喪失了語的能力般,嘴唇開開合合,卻沒有聲音發(fā)出。
良久,方緩緩開口:“你曾,你明悉輕重,斷不會行逆反之舉。”
“你亦曾,僅是欲讓謝脩之死真相大白,令灼兒遇難成祥,福壽綿長。”
這些時日,她說服了自己站在永昭的角度,憐惜永昭,設身處地替永昭考慮考慮。
她終于衡量出取舍。
皇帝下罪己詔以謝天下也罷,退位頤養(yǎng)晚年也好,她都不過問。
她只求能留皇帝一條命。
所以,登聞鼓響的那一刻,她便緊閉了宮門。
可……
此刻,永昭說,想要那個位子。
太后臉色煞白,身體止不住顫抖“你要他死嗎?”
“他不得不死?!庇勒验L公主沒有遮遮掩掩“兒臣不愿如他一般,含糊其辭,試探忌憚母后?!?
“他不止殺了謝脩!”
“昔日,北疆守軍中驚現(xiàn)叛節(jié)之人,偷攜軍事布防圖投靠敵營,導致北胡趁機南侵,連克數(shù)城,因之而犧牲的將士與平民,不計其數(shù)?!?
“母后可知,真正暗中勾結北胡,出賣大乾的是何人?”
“是大乾的天子,是金鑾殿上的九五之尊?!?
“母后覺得,他不該死嗎?”
"母后切勿勸諫兒臣就此罷休息事寧人,亦勿勸兒臣為其遮掩真相。"
“想要他死的,不只是兒臣?!?
“兒臣即位,至少可保大乾江山社稷穩(wěn)固,宗廟香火綿延不絕?!?
“兒臣深知母后慈懷,不愿白發(fā)人送黑發(fā)人?!?
“然而,兒臣別無良策再無他法?!?
“懇請母后垂憐,予以成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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