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為何往北走?”潘淑探出身子問道。
坐在甲板上的年輕漢子忙道:“殿下稍安,堂叔馬上過來了?!?
潘淑見船只仍然在朝北面的水口駛?cè)ィ贿h(yuǎn)處的一條船果然正向這邊劃來。沒一會便有人勾住了烏篷船,馬茂跳了上來。
“不要過來!”潘淑顫聲喝道。
她已經(jīng)意識到,自己被馬茂騙了!沒想到這個面相忠厚,知書達(dá)禮的人,竟是如此歹人!
這時馬茂不僅沒進(jìn)來,還跪伏在了甲板上,頓首道:“請殿下恕罪?!?
潘淑聲音異樣道:“我那般信任汝,汝為何要算計于我?”
馬茂道:“仆對殿下說過,殿下看重、仆則絕無有害殿下之心。但請殿下明鑒,君乃東吳皇后,在吳國是躲不住的,沒有人膽敢冒滅族之險、藏匿皇后!”
潘淑怒目道:“汝不是認(rèn)識道士王表,交情甚篤?”
馬茂道:“仆確實認(rèn)識王表,但王表已得到吳國主賞賜的榮華富貴,一旦聽說皇后失蹤、起了疑心,必定會出賣殿下。殿下還不明白嗎?此時不離開吳國,定無生還可能!殿下只以為將離開建鄴,亦是多有畏懼徘徊,此番若不瞞著殿下、卻是實相告,要殿下離開吳國,此事豈能辦成?既然如此,又何必費心謀劃、救殿下于危難?”
他稍作停頓,語氣一變道,“當(dāng)今天下,只有一人,不懼東吳,無所畏懼!只有他敢收留君,并能護(hù)得周全。”
潘淑想了想:“秦亮?汝是誰,什么人?”
馬茂跪坐著直起身,底氣十足地向北方拱手道:“仆乃大魏鐘離長馬茂,受揚州都督王彥云之命,詐降于東吳。王都督既薨,仆轉(zhuǎn)為大魏大將軍平皋縣侯秦仲明麾下之將,奉大將軍令,臥底東吳,助大將軍早日鏟除軍閥割據(jù)、一匡天下,除暴安良,造福于萬民!”
潘淑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馬茂,神情復(fù)雜地?fù)u頭道:“汝為一己之私,榮華富貴,便想把我獻(xiàn)給秦亮,卻說得如此冠冕堂皇?”
馬茂不置可否,“仆在東吳這些年,對于全公主、孫峻、孫弘等人是深惡痛絕。唯有殿下無辜、又禮遇于仆,如今殿下性命不保,仆豈能坐視不管?冒險相救,亦是出于好心?!?
他想了想,恍然道:“大將軍文武雙全、音律劍術(shù)無一不通,琴心劍膽,胸懷大志,此般人物,必對殿下以禮相待。”
潘淑氣得冷笑了一聲。
馬茂竟一副較真的樣子,從懷里拿出幾張紙來,“此乃大將軍的密信。只憑這手字、這樣的文采,鼓舞人心的胸懷,豈非英雄之氣?”
他說罷伸長了手臂,小心地把紙遞了過來。潘淑心里一團(tuán)亂麻,竟然接到了手里。
馬茂轉(zhuǎn)頭道:“殿下且看,潘夫人、譚將軍,殿下無后顧之憂也。”
潘淑脫口道:“汝不是說,我姐姐在建鄴沒事嗎?”
馬茂搖頭道:“潘夫人譚將軍舍不得吳國的那點俸祿,他們不想走,仆若苦苦相勸、反而節(jié)外生枝。不如這樣,事后再行解釋賠罪?!?
潘淑道:“汝也算是讀書人,魏國、吳國之官員,卻無信義,盡用些下三濫的手段,這不是誘拐擄掠是什么?”
馬茂默然,片刻后嘆息道:“身為奸細(xì),常常身不由己,確是做了一些不光彩的事,讓人變了很多。但仆不為蠅營狗茍,是為義!”
潘淑緊緊拿著瓷瓶,問道:“秦亮不是殺人如麻之人?”
馬茂搖頭道:“仆與大將軍以信相交,相信大將軍既是果斷神勇之人,又明事理、心懷仁義?!?
潘淑蹙眉道:“汝下之意,竟連秦亮的面也沒見過?”
馬茂尷尬道:“交心何必見面?沒有大將軍,仆早就死在東吳了。若無大將軍字句安撫,并不計人力為仆準(zhǔn)備退路,仆也熬不到此時?!?
一時間潘淑欲哭無淚。
馬茂道:“殿下稍安,隨后便叫潘夫人、宮女前來相陪,仆無不敬之心也。”
潘淑回顧四周,兩只船已漸漸抵達(dá)了水口,北面的河水、可能便是中瀆水!但見此地四面寥無人煙,唯有煙波浩渺、荒地?zé)o垠。
_f