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今日一面,饒是不愿承認也不得不承認,她在做夢。
自將她推出門外的那一刻,阿娘便沒有想再接回她。
而待陸九霄成婚后,她又當(dāng)如何呢?
以石媽媽的性子,會給她尋下一個金貴的主子,可能是李二,也可能是夜里高臺之下,任何一個拍著桌案歡呼的男人……
時間一刻一刻過去,水至冷,至涼,她方才裹緊澡巾,緩緩起身。
才一推門,走至塌邊,便瞧見妙娘子正翹著腿,一手支著下頷,一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團扇,眼尾溢出一絲看好戲的笑意,“我家老爺做的是錢莊生意,耳聽八方,有些消息,不難打聽?!?
說罷,她也沒賣關(guān)子,悠悠道:“我聽說,圣上有意給陸世子指婚,皇后娘娘宮中的候選名冊,都快有小山高了?!?
沈時葶一頓,直直看向她。
妙娘子見她這神情,不由“嗬”地一笑,“我說什么來著?這男人啊,尤其是陸世子這樣的,女人便像是衣裳,換得勤些不算甚,重要的是最后,是個人都得選一身精致貴氣撐場面的,你若不能在他身上扒牢了,遲早成為破衫襤褸,怎么樣,你現(xiàn)在明白了吧?”
沈時葶定定站立,一未置。
少頃,她忽然問道:“你當(dāng)初,是如何進了此處的?”
聞,妙娘子上揚的嘴角有那么一瞬間的僵硬,很快又云淡風(fēng)輕地上揚,輕飄飄道:“唔,家中幾個兄弟姐妹,實在養(yǎng)不活了,我娘呢便隨便挑了個賣了。”
小姑娘怔怔地眨了下眼,原來這世上當(dāng)娘的,都一樣嗎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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酉時,落日的余暉傾下,朱墻碧瓦都蒙上一層霧蒙蒙的金。
此時才剛下朝。
陸行負手踏出殿門的朱紅門檻,還未來得及同一路的大臣攀談,便瞧見袁氏身邊的大嬤嬤守在不遠處的石階一角,兩手緊緊絞在腹前,是焦急的意思。
他眉頭一蹙,朝身側(cè)人尷尬一笑,闊步上前。誰知白嬤嬤附在他耳邊咕嘟了兩句,陸行臉色當(dāng)即一沉,疾步乘馬離去。
后頭的賀凜見此一頓,朝他離開的方向瞇了瞇眼。
至午門外,他正欲彎腰跨上馬車時,忽的朝身后的護衛(wèi)道:“陸家出什么事了?”
陳暮一怔,訝然道:“大人,您這是未卜先知???是陸世子,今兒一早迎安大道有人當(dāng)街縱馬行兇,陸世子的馬車都散了架,人這會兒還不知醒沒醒呢?”
賀凜眉頭一蹙,欲要再問,卻見三三兩兩大臣至午門前,只好先回了府。
至賀府。
賀凜才一腳踏進自家家門,往小院去,邊走邊回頭吩咐道:“你去打聽打聽,看他人如何了,再去查查誰干的?!?
陳暮頷首,道:“事剛出,陸世子身邊的尹護衛(wèi)便著手下查,只行兇之人實在謹慎,未留有用的線索,連行兇的馬,都是普通的純血馬,實在無處可查?!?
正說著,留在府中的陳旭上前,似是有事欲稟,恰聽得這番話,猶豫了下,道:“巧了……我前些個兒在街市瞧見李二公子的下人,就那個叫白勝的,跟馬市挑馬呢?!?
見賀凜看過來,陳旭忙垂頭道:“大人,此事無憑無據(jù),屬下多嘴了?!?
賀凜靜默一陣,抬手推開書房的門,徑直入內(nèi)。
李二與陸九霄多年宿怨,他作甚都不足為奇,獨獨要陸九霄的命這件事,就李二那芝麻大點的膽兒,再給他拿凸透鏡放兩倍大,他也決計不敢。
他如此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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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過三日,正值初夏。
外頭烈日灼心,燥氣難耐。
秦義架車駛過迎安大道,穿過甜水巷,至最末停下,直奔木香閣。
他神色訕訕,面露尷尬道:“沈姑娘,現(xiàn)下可方便去璽園一趟?”
不知是不是秦義的錯覺,眼前的人,模樣還是那個模樣,可又有幾分不同,說不上是……
沈時葶下意識睜大眸子,描過嫣紅口脂的唇瓣輕啟,上前兩步時,高高的發(fā)髻之上,那支金步搖也狠狠隨之一顫。
她道:“秦護衛(wèi),怎么了?”
說罷,她壓低聲音,“是他又發(fā)病了?”
這個“他”,說的是密室里的高尋。
秦義連忙搖頭,磕磕絆絆道:“不,不是,是主子他——”
沈時葶眸子撐得更大了,“傷口裂開了?”
秦義怔了一下,摸著鼻尖緩緩頷首,姑且算是吧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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