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煜剛剛登位,王位還沒坐穩(wěn),情勢便變得十分紛亂。他在御書房內(nèi)來回踱著步子,難以掩蓋內(nèi)心的徘徊。
南唐國相比別國,文官制度更加成熟;很難生吳越國那種輕易就被武將動政_變的事,也不容易像中原王朝一般動不動就改朝換代。但正因如此,內(nèi)部博弈更加復(fù)雜。在兵禍洶洶的天下大勢中,驕兵悍將仍然不好控制。
林仁肇一個閩國降將,常常自作主張肆無忌憚,他心里是怎么個想法誰知道?
李煜琢磨:林仁肇一個閩國人,根本沒把國家社稷瞧在眼里,他只是把南唐國看作是暫時棲身的地方。所以才會一面沽名釣譽裝作良將忠誠的模樣,一面隨時準(zhǔn)備另攀高枝。
但林仁肇在一些人嘴里,確實是個良將。李煜不想把自己弄得眾叛親離、孤家寡人,這樣形勢會更加糟糕。
……于是到了召見大臣議事時,李煜便說:林仁肇和鎮(zhèn)南節(jié)度使朱令赟不和,讓他去做南都留守會與節(jié)度使朱令赟生爭執(zhí),更不利于催促朱令赟率軍馳援。
這個理由合情合理,眾臣都沒有異議。光政院輔政陳喬又想重新給林仁肇安排個差遣,舉薦他率軍去采石部署防務(wù)。
李煜聽到這里心里只犯嘀咕,陳喬顯然沒能體察圣心……什么林仁肇和朱令赟不和只是借口,根本原因是李煜不信任林仁肇。采石是長江防線很重要的地方,萬一那廝獻了采石,在周朝廷里不就是大功一件?
李煜沉吟片刻,表面上同意了陳喬的提議,下旨道:“改任林仁肇為神衛(wèi)統(tǒng)軍都虞候?!?
這道命令的用意就很細膩了,因為神衛(wèi)統(tǒng)軍都指揮使是皇甫繼勛,就算今后要增援采石,主將也是皇甫繼勛;名義上聽從了陳喬的建議把林仁肇用在采石,實則主掌兵權(quán)的人是他上司。相比林仁肇,皇甫繼勛就可靠多了……皇甫繼勛是南唐國忠良之后,父兄全部都為南唐國的戰(zhàn)爭犧牲了性命,就算為了英勇的父兄,皇甫繼勛都不可能背叛南唐。
……
郭紹率殿前司精兵一萬多人抵達揚州,作出重點進攻方向在京口的跡象;虎賁軍另一路去向淮南中部地區(qū)。沿途又下令各鎮(zhèn)節(jié)度使派兵增援,6續(xù)組成了一支三萬多人的鎮(zhèn)兵、另有各州縣調(diào)集的民壯無數(shù),東路軍號稱水6四十萬向揚州聚集。
郭紹下令把先到的人馬沿江盡量寬地擺開,于是長江北岸連營數(shù)十里,旌旗如云人馬四海,聲勢十分壯大。
他干完這些事就去揚州東岸水寨見韓通。
“韓將軍別按兵不動,繼續(xù)向京口進攻,給南唐軍施加壓力?!惫B見面就直接催促。
韓通愁眉道:“南唐軍把水師重兵齊聚京口,漕渠水道狹窄,強攻恐難湊效……前陣子我被幾次催促,心急之下才致使戰(zhàn)失利,被南唐軍焚_毀了大艦一艘,河道也堵了幾天。”
跟著郭紹前來的史彥聽罷哼哼道:“韓都使自個疏忽了,不看風(fēng)向就上,一句話就把責(zé)任推卸掉,還是真是輕巧。”
韓瞪眼頓時瞪圓了大眼,一臉惱怒:“你行,你來打水戰(zhàn)!”
史彥一臉冷笑,根本不懼任何人,說道:“老子是殿前司的人,可是從來沒說對手太強就不敢沖的。姓韓的,你在戰(zhàn)陣上慫了,還想在老子面前找回點威風(fēng)?”
韓通氣得怒容瞪目,拳頭都捏緊了。郭紹適時地說道:“勝敗兵家常事,吃點虧不算什么。不過韓將軍今后還是要稍稍謹慎一點,將士都有家有室,雖然打仗就要死人難以避免,但最好不要讓大伙兒因為大將的判斷失誤無益送命?!?
韓通還在氣頭上,在郭紹面前也沒好態(tài)度,一臉不悅道:“現(xiàn)在進攻就是讓將士無益送命!”
“你想抗命?”史彥冷笑著看著韓通。
“你給我閉嘴!”郭紹罵了一聲,從懷里掏出幾張紙來遞過去,“韓將軍興許還沒搞清楚朝廷的方略,這一份你留著。記住,這是軍機,只有重要的大將能參詳?!?
韓通接過東西翻看。
郭紹道:“咱們在京口對岸作出聲勢,就是為了把南唐水軍主力吸引到這里。韓將軍雖有小錯,但總體達到了戰(zhàn)略目的,功不掩過。我將大軍擺在江畔,又催促韓將軍攻打水面,意圖便是如此……李處耘部壓力減輕,才能騰出手來進取采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