耿浩心道:這世上之人,只對有錢有勢的人趨之若鶩!原以為表妹出淤泥而不染,可看她的所作所為,也不過如此。只因那漢王有權(quán)有勢,輕而易舉就讓表妹激動成了這樣……你怕是寧肯給人做妾,也不愿意跟著我這樣落魄的人當寶罷?
耿浩不愿再與表妹爭執(zhí),他已不止一次清楚地說過:自己厭惡漢王!但表妹依舊不知收斂,把自己的話置若罔聞。
那還說甚么?
“這是李樓先親手抄的戲本啊,表哥知道我喜歡李樓先的戲?!便遢栊⌒恼f道。
耿浩強行壓著胸中的怒氣,臉上憋出了一絲笑容,點了點頭:“能借我看看么?”
此時沐蓁竟然有點猶豫,耿浩看她雙手使勁捏著戲本的樣子,心里簡直像塞進了一大袋冰塊,整顆心都冷了。
沐蓁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一樣,才終于把那破“寶貝”遞了過來:“只要是我的,表哥想要、我都給你!”
耿浩接到手,隨手翻看起來。
這時戲臺子上再次響起了一陣絲竹鑼鼓之聲,好像要開始唱戲了。沐蓁轉(zhuǎn)頭看向了戲臺子,耿浩道:“我去去就來?!?
沐蓁急忙道:“我就在這里等你,表兄別亂走呀,我答應(yīng)了別人的?!?
答應(yīng)了別人?便是剛才內(nèi)廳那官兒,要把我當賊一樣看著嘛。
耿浩拿著戲本,徑直去了一排廊房后面、院子角落的一處茅房。他繞過圍墻進去,掀開簾子,罵了一聲便把戲本扔進了茅坑!殺祖父的仇人,他的東西只配丟茅坑里!
耿浩似乎好受了一點,從茅房走了出來,迎面一個穿青袍的官兒正微笑著目視他,馬上又向這邊作揖。
“您是……”耿浩也忙回禮。
此人在官員里算是年輕的,可能還不到三十歲,他說道:“我乃戶科給事中胡濙,敢問小哥高姓大名?”
耿浩皺眉道:“在下似乎不認識閣下,不知有何貴干?”
名叫胡濙的官兒指著耿浩手里的盒子,道:“我在正門樓就見過小哥,小哥的禮沒送,人卻進來了?”
耿浩道:“在下認識沐家的人。”
胡濙道:“今天來的人都認識西平侯。”
“在下沒犯法,犯不著被人審問?!惫⒑铺染鸵摺?
“哎!小哥誤會了,我問多了,有錯有錯?!焙鷿醯溃安贿^小哥把那美貌姑娘的戲本扔了,如何交代?我剛才見得,那姑娘似乎很喜歡那戲本啊。”
耿浩頓時停下腳步:“閣下什么意思?我何時把戲本扔茅坑的,那是不慎掉下去的!”
“原來如此……”胡濙點頭道,“小哥,我住在城東的報恩寺街,靠街面西頭。你在附近問一下那些商鋪小二,有好些人都知道那里住著個京官?!?
耿浩道:“閣下好生奇怪,我與您素不相識,為何要來找您?”
胡濙道:“我就是先說一聲,咱們能見面,那就是緣分,萬一小哥想找我哩?”
耿浩搖搖頭,抱拳道:“告辭了?!?
那胡濙非常煩人,這時又道:“聽小哥的口音,好像是京師來的?”
耿浩不答,頭也不回地走了。走到前面廊房轉(zhuǎn)角處,耿浩回頭看了一眼,見胡濙的目光還在送自己。胡濙見他回頭,又微微點頭示意。
他心道:只配穿青色官袍的官兒?我見得多了,若是先祖父在世,這等人給我提鞋也不配!
耿浩回到戲臺子附近,尋見了沐蓁。果然沐蓁看他空手回來,立刻就問:“表哥,我的戲本呢?”
“不慎掉進茅坑了?!惫⒑朴仓^皮道。他已準備好被表妹罵一頓了。
不料沐蓁竟然沉默了好一會兒,然后忽然“唉”地嘆了一聲氣。耿浩有點困惑,忙道:“表妹罵我罷!”
沐蓁搖了搖頭:“我知道表哥心里不好受?!?
耿浩一時間沒明白表妹究竟是什么意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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