議事完畢回到寢宮時,懸在天上的月色已垂落下來,除夕已過,新歲將至。
玄翼沒有半點(diǎn)困意。
濃茶飲了一杯接一杯,雙眼熬地血紅,終于憑借著零零散散的信息,繪出了一幅地圖。
地圖上,羌門的據(jù)點(diǎn)分布在京城的各個角落,宛若一條即將昂首的黃龍。
黃龍的眼睛,一處是皇宮,一處是太廟。
啪。
玄翼將墨筆按在桌上,濺起的墨漬落進(jìn)茶杯里,黃褐色的茶湯,陡然變黑。
他唇角溢出殘忍的笑,將那剛繪好的宣紙揉扯成團(tuán),扔進(jìn)那熊熊燃燒的燭火之中,待那宣紙燃盡,據(jù)點(diǎn)的位置也已銘記于心。
好一個羌門。
好一群反賊。
真形露出來了,還怕捉不到你們這群陰溝里的老鼠嗎?
外頭雞鳴聲起,天色擦亮。
王府的守衛(wèi)頂著霜色,匆匆走來,半跪在殿外匯報,
“王爺,云公子在府外求見?!?
“行色匆匆,像是有什么急事,說務(wù)必要見您一面?!?
燈火爆裂,燒盡最后一點(diǎn)宣紙。
玄翼聽著外頭的匯報,長眸微掀,眼底閃過一抹詫異。
云清川?
前世也好,今生也罷,這位對他的厭惡與恨意,是從骨血里頭冒出來的。
他一直不理解,他不過是納了他妹妹而已,又不是殺了他的爹娘搶了他的妻子,他何至于如此極端?
縱然心有不悅,但念在他是絮兒兄長的份上,他愿意給他周到和臉面。
說起來,這是云清川第三次來攝政王府找他。
第一次,是前世他中了舉人,過來為她妹妹請一個侍妾之位。
第二次,是絮兒去世之后,發(fā)誓永不再進(jìn)京的云清川,風(fēng)塵仆仆地趕過來,要為絮兒出氣……
第三次,就是這回,也是這輩子的頭一次。
是因?yàn)榍奸T嗎?
今夜縱火的兇徒被活捉,羌門背后的人坐不住了,便派他過來打探口風(fēng)?
今日絮兒在宮門受了委屈,身上還有傷口,他跟那群縱火的兇徒勾搭完后,不回府照料自己的妹妹,反而過來為那群兇徒當(dāng)馬前卒狗腿子……
這樣的人……實(shí)在可笑!
愚不可及!
“不見?!?
玄翼冷聲拒絕。
……
攝政王府外。
冰冷又高固的門墻,好似一只巨獸,與這漆暗的月色,分不清誰更猙獰。
侍衛(wèi)冰冷的聲音,讓云清川本就難看的臉色,愈發(fā)灰敗。
“云公子,我們王爺說了,今日概不見客?!?
“您哪里來的,從哪里回吧。”
云清川怒極,“我回去可以,先把絮兒交出來。”
“清清白白的妹妹被你們攝政王府的人帶走,如今還給我玩閉門羹,他攝政王一句不見就想推卸責(zé)任嗎?”
“做夢!”
在宮里問過蕈月后,他才知道絮兒遭了多大的磨難。
得知是攝政王府出了手,將絮兒帶離德勝宮后,他心里又是感激、又是慚愧,覺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從前對玄翼誤會太深了。
來不及跟蕈月交流,匆匆回府,卻發(fā)現(xiàn)府里卻空無一人。
愧疚,變成驚怒。
馬不停蹄地跑來攝政王府要人,竟被玄翼這混賬攔在門外——
云清川看著橫在面前冷冽的刀鋒,眼角眉梢,一片冷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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